祈愿[10]完结
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生者可以死,死可以生。生而不可与死,死而不可复生者,皆非情之至也。《牡丹亭》
你做过梦么。
好的,坏的,开心的,绝望的,悲伤的,恐惧的。
有时候它是逃避现实的桃花源,
有时候它是搅入血肉的利刃。
夜来幽梦忽还乡,小轩窗,正梳妆。
墨微雨从混沌中初醒。
见一小室,旁有一长榻,几案俱备,案上有竹炉茶灶,轻烟如梦,茶香袅袅。
一袭白衣的楚晚宁如远山中的仙人靠榻而卧,纤细匀称的赤足上套着一个小巧的银镯,正在随风轻摇。
室内不燃烛而明,因为月华之光铺泻而下,如一层薄纱温柔的笼罩在他身上。
楚晚宁手中正拿着一卷蓝皮的书不紧不慢的看着,满室空寂不闻人语声,只有偶尔书页翻动的清脆微响。
灯彩炫眸,笙歌恬耳都不如眼前旷远重山间的仙人的一个清冷的眼神。
如水中菡萏,山间海棠,而谁都不忍为采花人。
墨微雨的心中顿时如乱叶浮水一般泛起波澜,他不敢置信的凑上前,想要辨明眼前到底是梦是幻。
楚晚宁看着泛黄书页,未曾转头,他伸出手,如白玉般微凉的指尖点在墨微雨的额头,不容置喙的说:“待之,待我看完这章”音如清泉叮咚。
墨微雨便呆住,动也不敢动,回味着额间如同雨濯春尘般的触感,以及楚晚宁挥袖间皓腕上的沁鼻茶香。
半柱香未及。
楚晚宁看不下去了,他把书放在案上,清冷的眉目转过来,直面墨微雨在这半柱香时间里一直饱含怀念,爱意,自卑,不可置信,失而复得等等…这么一个复杂而变态的眼神。
任谁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中都无法凝神看书。
“你又在发什么疯”他眉间微蹙:“何事”楚晚宁指尖放在书页上无意识的轻敲书页,只待墨微雨快点说完。
墨微雨跪下来极轻极轻的抱住他的腰身,生怕重一点,眼前的人影就会如梦幻泡影再次消失。
他哽咽道:“师尊,我在做梦么”。
楚晚宁见此情形,放在书页上的手指微动,掐指一算,果然,这种疯疯癫癫的情形,是踏仙君回来了。
他无奈的以手抚额,另一只手放在墨微雨头上,发丝凉滑,语气软了一点。
“怎么这次是这样,你这三天做噩梦了?”
噩梦?
一直心神激荡的墨微雨混乱的记忆渐渐回笼。
拔指甲,红莲水榭的尸体,浮生醉,分不清梦里梦外,也无法死亡的数十年
再然后…
另一个尘世的楚晚宁。
他猛的抬起头:“这不是梦?”
楚晚宁伸手,从竹壶中倾倒出浅碧色的茶水,一边淡声说:“华碧楠乱了你的记忆,你有时候是会分不清”
墨微雨复埋进他腰间,鼻尖萦绕着海棠微香,他收紧了手,艰难的说:“我…梦到了你被拔指甲”
楚晚宁抿茶的动作一顿,眸光微动,轻声应了声:“嗯”。
“还梦到…你死了”他眼眶微红,哽咽的说。
楚晚宁没有回复他,浅棕色的眸子看着墨微雨的头顶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“红莲水榭…”墨微雨断断续续的说:“我去红莲水榭,只看到你的尸体”
他抬起头看着楚晚宁,不觉泪随言落:“他们都说你死了”
楚晚宁轻抚他的头,凉滑的发丝在指尖游过:“…我在”。
繁星列天,浮花浪卷,不如一句月华下的“我在”。
前尘往事犹若异乡,所有物是人非皆已随风散去。
他现在才确定,眼前人依旧是心上人。
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,此一瞬已是永恒。
“晚宁,晚宁…”似是为了确认,他一直入了魔怔般叫着楚晚宁的名字
然后顿住,目光灰暗,艰涩的说:“那些事…可以原谅我么”。
水牢里触目惊心的鲜血…巫山殿那煎熬的八年。
楚晚宁清淡如水的目光拂过他,思索半晌,终是低声说:“你知道……我不能替他原谅你”。
墨微雨眸光破碎,自欺欺人的抱着他重复道:“你可以,你可以…”。
“但是…”他的声音比月光还轻。
“如果刚开始,你不替我种花,被华碧楠控制,满手血腥屠戮无数的人就是我”
“你确也不欠我什么”楚晚宁拍拍他的肩膀:“起来”
墨微雨听闻此言,似哭似笑,手脚都不知如何放,他站起身。
“我到现在也不知这是不是梦”他喃喃的说:“因为浮生醉的缘故,我每次看到你…”他心神一荡说不下去
急促的呼吸了几下,他艰涩的说:“你就不见了,有的时候会跟我说几句话就不见…有时候直接在我眼前消失”
“但是更多时候,没有用浮生醉的时候…都是噩梦…因为梦里没有你”
所有好的,坏的,开心的,绝望的,悲伤的,恐惧的梦。
没有你的都是噩梦。
“会不会我一转头”墨微雨看着他,如同越过它看着那遥远亘古的岁月。
“你又不见了”
梦里是你,醒来是雨,
“啪”
楚晚宁收回天问,冷声说:“清醒了”
天问甩在身上,微疼。
墨微雨却傻兮兮的笑起来,活像一只摇头摆尾的二哈。
“疼…好像是真的”眼睛亮如星辰,他挠挠头,看着楚晚宁
见他如此,楚晚宁觉得好笑又好气,干脆不理他。
天色将晚,他起身燃起烛,烛光昏黄而柔和,温柔的洒在楚晚宁的脸上。
细碎的脚步声,灯芯偶尔的微响,在墨微雨听来却如阆苑的仙乐般沉醉。
何谓最好人间?
春来一同赏梅,
夏日共倒金樽。
秋天比翼见云飞,
天寒携手煨新醅。
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,都是最好人间❤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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